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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山暮雪 匪我思存 807 字 2022-11-17

“前两年他染上依赖药物的恶习,我发现的时候已经非常迟了,我把他带到国外半年,力图使他戒掉。最痛苦的时候他抱着我哭,他说他没有幸福,一个没有幸福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?可我是母亲,我无法放任自己的儿子沉溺在那些东西里,我送了他一样礼物,是只刚满月的萨摩耶,我取的中文名字叫可爱,我希望这样的小动物能让他感知可爱,能让他觉得快乐。”

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晴天霹雳,我无法接纳,也无法消化。我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,著名的材料学家竟然会是莫绍谦的母亲,她正与我谈话,而且谈的是莫绍谦。在她的描述中,莫绍谦简直完全是个陌生人,他那样无坚不摧的人,他那样无情冷血的人,竟然会痛苦,竟然会哭,竟然有依赖药物恶习……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莫绍谦,她的描述也与慕咏飞的一些说法大相径庭,或者这对婆媳的关系并不好。我想起莫绍谦某次给我吃的镇痛剂,突然觉得不寒而栗。

莫绍谦对我而言,只是一场噩梦罢了。

我本能地不想听到他的名字。

服务员开始上菜,蒋教授又说了许多话,大部分是关于莫绍谦,可是我一句也不想听,我只想远离这个人,如同远离危险与灾难。他带给我的除了羞ru和伤痛,再没有别的。

最后,蒋教授终于叹了口气,问:“你不打算原谅他?”

原谅他?

不,有生之年,我惟愿自己的生命不要再与他有任何交集。我只希望他可以放过我,原谅我父亲做过的事情,然后永远地不要再想起我。

蒋教授看着我,仿佛是十分唏嘘,最后她只是叹谓:“好吧,请你忘记今天我说过的话。”

从明月楼出来后,我沿着湖畔小径慢慢走回寝室去。明月湖畔有不少学子在读书,也有的在闲聊,或者晒太阳。早春二月,杨柳仅仅是枝条泛出的一缕青色,而坡上的梅花,还没有绽放。

我沿着明月湖走了大半圈,觉得腿很软,于是选了个向阳的长椅坐下来。

初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,光阴如箭,春天已经来了。再过大半个月,坡上的梅花就会盛开,到时,这里就是香雪十里,然后人声鼎沸,到处都是赏花的人和拍照的情侣。

现在自然史有人稀疏,谁会这么早来寻梅花呢?

我不愿意动弹,太阳晒得我太舒服了,我很想睡一觉,然后把着三年来发生的事情统统都忘掉,不论是萧山,还是莫绍谦。

我都想忘记。

周末的时候我没有回舅舅家去,这两年我刻意地疏远自己和舅舅一家的关系。起初只是因为和莫绍谦的关系,我怕舅舅看出什么端倪,然后表妹出国读书,舅妈办了内退跟过去陪读,于是我更不方便去舅舅家。

双休日寝室里没有人,连悦莹和赵高兴都约会去了。我一个人索然无味地背着单词,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,去年的雅思我考得不错,或者今年还应该再考一次,因为成绩的有效期是两年,去年我也只是试水。我们专业的大部分毕业生都会出国,远走他乡也是我目前最希望的事情,我宁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,没有任何人认识我,我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。

手机被我调到震动,它一直在桌子上抖个不停,我耳朵里塞着p3,过了好久才发现。来电是个很熟悉的座机号,我不想接,直接按了关机。

没过一会儿,寝室的座机也响起来,寝室里大家都有手机,座机很少有人打,但现在它惊天动地地响着,我看了看来电显示,把电话线拔掉了。

五点半我下楼去打开水,顺便买饭,双休日的校园也显得比较冷清,打水都不用排队。我一手提着开水瓶,一手拿着饭盒往回走,远远看到寝室楼下站着一个人。

我想转身,但那人已经看到我,并且叫住我:“童小姐。”

我面无表情地说:“对不地,我不认识你。”

莫绍谦的管家对我说:“可爱死了。”

可爱死了?

那又怎么样,反正我从来不喜欢那条狗。

“莫先生病了。”

那又怎么样,我冲塌手指fèng里逃出一条命来,是,就算我欠了他的,可是我也已经还清了。

“他不肯去医院,能不能麻烦童小姐,亲您去看看他?”

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,他衣线挺括,站姿笔直,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。我跟了莫绍谦三个年头,连这个人到底姓什么都不知道,他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,处理种种家务,把所有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。莫绍谦用的人一贯就是这样,总带着几分他自己的做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