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西方玉罗刹

后面的壁架上摆着几卷画,蓝胡子抽出了一卷,交给陆小凤。

陆小凤道:“这是谁的画?”

蓝胡子道:“李神童!”

陆小凤道:“李神童是何许人也?”

蓝胡子道:“是我以前的小舅子!”

陆小凤已接过了这幅画,立刻又推出去,道:“别人的画我都有兴趣,这位仁兄的画我却实在不敢领教。”

蓝胡子笑道:“但你却不妨打开来看看,无论多可怕的画,只看两眼也吓不死人的!”

陆小凤苦笑道:“我倒不怕被吓死,只怕被气死!”

他毕竟还是把这卷画展开,上面画的居然是四个女人——

三个年轻的女人有的在摘花,有的在扑蝴蝶,还有个年纪比较大,样子很严肃的贵妇人,端端正正地坐在花棚下,好像在监视着她们。

蓝胡子道:“这四个女人本来都是我的妻子!”

陆小凤看了看画上的女人,又看了看方玉香,喃喃道:“原来你这趟生意做得也不蚀本!”

蓝胡子道:“我那小舅子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他姐姐,画这幅画时,当然不敢把姐姐画得太难看,却把别人画得丑了些,只看这幅画,你就算找到她们,也未必能认得出来!”

陆小凤瞪眼道:“我为什么要去找她们?”

蓝胡子道:“因为我要你去找的!”

陆小凤道:“难道你想把自己不要的女人推给我?”

蓝胡子道:“我只不过要你去问她们讨回一件东西来!”

陆小凤道:“什么东西?”

蓝胡子道:“罗刹牌。”

陆小凤皱起了眉,连脸色都好像有点变了。他没有见过罗刹牌,可是他也听说过。

罗刹牌是块玉牌,千年的古玉,据说几乎已能比得上秦王不惜以燕云十八城去换的和氏璧。

玉牌并不十分大,正面却刻着七十二天魔、三十六地煞,反面还刻着部梵经,从头到尾,据说竟有一千多字。

蓝胡子道:“这块玉牌不但本身已价值连城,还是西方魔教之宝,遍布天下的魔教弟子,看见这面玉牌,就如同看见教主亲临!”

陆小凤道:“我知道。”

蓝胡子道:“你当然知道!”

陆小凤道:“但我却不知道这块玉牌怎么会到你手上的?”

蓝胡子道:“有人输得脱底,把它押给了我,押了五十万两,一夜之间又输得精光!”

陆小凤笑道:“这人倒真能输!”

蓝胡子道:“十三年来,在银钩赌坊里输得最多的就是他!”

陆小凤道:“那时你还不知道他是谁?”

蓝胡子道:“我只知道他姓玉,叫玉天宝,却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就是西方玉罗刹的儿子!”

西方玉罗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?是男是女,是丑是美?

没有人知道。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。

可是每个人都相信,近年来武林中最神秘、最可怕的人,无疑就是他!

他不但身世神秘,还创立了一个极神秘、极可怕的教派——西方魔教。

陆小凤道:“当时他是一个人来的?”

蓝胡子道:“不但是一个人来的,而且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到中原!”

年轻人久居关外,又有谁不想来见识见识中原的花花世界。

陆小凤叹了口气,道:“也许就因为他是第一次来,所以一下子就掉了下去!”

蓝胡子道:“我认出了他的来历后,本不敢接下他的玉牌,可是他却非要我收下不可!”

陆小凤道:“他一定急着想要那五十万两银子作赌本。”

蓝胡子道:“其实他并不是急着要翻本,他输得起!”

陆小凤道:“喜欢赌的人,就喜欢赌,输赢都没关系,可是没有赌本就赌不起来,有很多人为了找赌本,连老婆都可以押出去!”

蓝胡子道:“只不过老婆可以不必赎,他这块玉牌却非赎回去不可,所以我收下他的玉牌后,真是胆战心惊,不知道该藏在哪里才好!”

陆小凤道:“你藏在哪里?”

蓝胡子道:“本来是藏在我床底下的一个秘密铁柜里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现在呢?”

蓝胡子叹了口气,道:“现在已不见了!”

陆小凤道:“你知道是谁拿走的?”

蓝胡子道:“那铁柜外还有三道铁门,只有两个人能打得开!”

陆小凤道:“除了你之外还有谁?”

蓝胡子道:“李霞!”

陆小凤道:“就是坐在花棚下看书的这个?”

蓝胡子冷笑,道:“她嫁给我已十多年,我好像从来也没有看见她拿过一本书!”

陆小凤道:“她嫁你已十几年,你随随便便地就把她休了!”

蓝胡子道:“我给了她们每个人五万两!”

陆小凤冷冷道:“用五万两银子,就买了一个女人十几年的青春,这生意倒做得!”

蓝胡子叹道:“我也知道她们一定不满意,所以就……”

陆小凤道:“就偷走了那块玉牌出气?”

蓝胡子苦笑道:“可是她做得也未免太狠了些,她明明知道我若交不出玉牌来,西方魔教门下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爱之深,恨之切,也许她就是想要你的命!”

蓝胡子道:“但我却并不想要她的命,我只想把玉牌要回来!”

陆小凤道:“你知道她的下落?”

蓝胡子道:“她已出关,本来好像要往北走,不知为了什么,却在松花江上的拉哈苏附近停留了下来,好像准备在那里过冬。”

陆小凤道:“现在已经是十月,你真的要我到万里之外,那个冷得可以把人鼻子都冻掉的鬼地方去找人?”

蓝胡子道:“你可以先找块羊皮把鼻子盖住!”陆小凤不说话了。

蓝胡子道:“你若有什么意见,也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!”

陆小凤沉吟着,道:“我只有一句话要说!”

蓝胡子道:“只有一句话?”

陆小凤道:“这句话只有两个字!”

蓝胡子道:“两个字?”

陆小凤道:“再见!”

说完了这两个字,他站起来就走。

蓝胡子居然没有阻拦他,反而微笑道:“你真的要走了?不送不送!”

他就算要送也来不及了,陆小凤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,早已蹿出了门。

门外的两条大汉还是木头人一样地站着,只听方玉飞在屋里叹息着道:“放着这么好的酒不喝就走了,实在可惜。”

方玉香冷冷道:“有的人天生贱骨头,敬酒不喝,偏偏要吃罚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