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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利想到这里,心知有些事情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说明白,便笑道:“高判官一路旅途劳顿,老朽家居虽然简陋,倒还干净的很,不如上官先去梳洗一番,好生歇息,到了晚饭再与接风可好?”

俞之恒闻言,赶紧连连称是,高奉天从在海上遇到明州军的船只,到赶到临海城,也有一日一夜没有好生歇息了,不过是强打精神坚持罢了,只是眼前的事情也是急不得的,算来明州军搜集船只,装运补给、士卒上船,编队,最快也还要个六七日,便也不推诿,自然有仆人过来接引不提。

待到高奉天一觉睡醒,正是晚饭时分,他为僧徒多年,修持极深,虽未能清心寡欲,成仙成佛,但对自己的身体和心灵的控制已经到了极深的境界,所以虽然睡下时已经极为疲累,可并没有睡的过场。待他起身后梳洗,换上准备好的新衣,只觉得浑身舒坦,有着用不完的力气,往日里那个精力充沛的高奉天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。

高奉天正等着仆人前来带自己去宴饮所在地,外间却传来两声清晰的敲门声,他以为是仆人,随口应了声“进来”。可进来的不是别人,却是先前在城上的那个言辞暗藏机锋的前临海贼曹胡利。只见其刚进得屋来,便跪倒在地上,连连叩首拜谢道:“小民先前在城上言辞不敬,还请高判官恕罪。”

高奉天先是一愣,转而镇静下来,事中有奇反为妖的道理他还是懂的,自己虽然表面上地位远高于他,可在这临海城中,自己就和一个被缚住手脚的瞎子一般,许多事情都要有求与他,现在此人这般举动,必有所图,自己此时言多必失,不如静观其变,见机行事为上。想到这里,高奉天坐到椅子中,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葛衣老者,笑道:“老丈为何如此,本官倒是不明白了。”

胡利却不起身,在地上又磕了两个头,方才抬起头来,笑道:“高判官是何等人物,小民先前那点心思如何还会不明白。只是并非小民有不轨之心,只是不明白上官的意思,这乱世中存了一丝自保之心罢了。”

“喔!”高奉天笑道:“某家有什么意思,先前在城上不是说的明白了吗?至于你的心思,我的确是不明白,为何你倒是以为我明白了。”

见高奉天就是不认账,胡利也不为难,笑道:“不如小民将心中所思一一说出来,看看我猜的对不对,也好让上官省些力气,时间,免得误了大事。”

第095章 激将

胡利言罢,见高奉天没有表示反对,便又磕了一个头,爬起身来笑道:“草民虽然身处台州这等偏僻处,也曾听闻过高判官的大名,乃是吕相公身边的红人,手握大权,像这等人物只怕是片刻也离不得相公身边的,如今来了台州定然是有要紧事情,不知老朽说的对否。”

高奉天点了点头,道:“不错,某此次来台州,正是奉了主公所命,安抚一方,台州地势紧要,乃浙东安定所系,这自然是要紧事。”他看不出眼前这老者的底牌,话语间便滴水不漏,不给对方可乘之机。

胡利笑了笑,自顾说了下去“自古有言云:‘文事者必有武备’,判官虽说奉相公钧命,可依现在台州的情形,仅仅带着不到十个人来台州,也太荒唐了些。”说到这里,胡利抬头看了看高奉天的脸色,只见其便如古井一般,全无波动,才小心按照先前准备好的腹稿说了下去:“依小民看,判官此行不像是有大军随后,应是临时遇变,不得已才来这里的。”

胡利说话的声音不大,可听到高奉天耳中,便如同惊雷一般,幸好他城府极深,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涟漪,只是笑道:“若是当真如老丈所言,汝则当如何行事呢?”

高奉天话语中颇有戏谑之意,胡利却不恼怒,又在地上磕了两个头,站起身来肃容道:“草民虽然无知,也看得出如今台州这般模样断然不会长久,总得有人收拾,这两浙之间,除了吕任之吕相公还有何人能堪此大任,老朽虽然不知道高判官此行有何大事,不过若有用的着的,还请直言。”

高奉天点了点头,他斟酌了片刻:若将明州兵即将来袭的消息告诉眼前此人,虽然有可能立刻这临海城变作一座空城,甚至将自己绑了送给赵引弓以为晋身之阶;可眼下自己若想在这临海城中做出点事情来,断然离不开此人的协助,再说这只老狐狸也看出点苗头来,便是自己不说,最多不过过几天明州兵到了,他也会知道,不如早点告诉他,面子上也好看些。想到这里,高奉天拿出昔日在乡间传教的本事,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,道:“既然胡老丈这般说,本使便也不是瞒你了。”于是他便将自己在海上遇到明州军搜罗船只,推断对方即将入侵的事情一一道明,只是此次出行前往温州的本来目的,和已经前往温州的沈玉田之事却瞒下不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