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

隆冬的早风吹在脸上刺骨的寒,昨日上元的繁华盛景宛若消散的一场大梦,斑斓炫目的灯火在此刻也不比微弱的阳光来得刺眼。

熹微的晨光里,裴肃仰头看着天空,心中湛凉。

他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过,他在她心里算什么?

只见过一次画像便千里迢迢跑来商州瞧他,那她日后又会不轻巧地转了念想,欢喜了别人,离他远远的?

城楼上垂眸的那一眼,他便已匍匐在她耀目的光芒之下,可于她而言,他是否便如那一盏随时可吹灭的宫灯?

也罢,横竖她也要走了。

裴肃按了按太阳穴,片刻恢复了一丝清明,快马回了大理寺。

沈晚夕一直睡到日中方才起身。

睁眼时,昨日的病人已备好了马在等她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。

他看上去恢复得极好,还是那个面色凛若寒霜的云横。

沈晚夕不放心,又让他差人请了大夫过来复诊,亲耳听到大夫说“已无大碍”之后才松了口气,跟着他一起回相山镇。

两人一马,在林间小道上缓缓向前,慢得可以伸手折一枝腊梅,连花瓣都不会颤落下来,不比平日里走路快多少。

路上到底颠簸,沈晚夕还是纠结想让云横休息两日再离开,可那人竟一刻也不想在商州多待,说习惯了身边只有她一个人,旁人对他来说都是麻烦。

这话一出,沈晚夕心都酥麻了,哪里还能怨怼?

她垂首想想,是得好好珍惜这段时光。往后出了商州,男人便再也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猎户了,他说什么话、做什么事都是益州二公子魏钦,只有在这个小山村里,他只是她的云横。

内心这些小九九化作眉心的一朵乌云,在他眼里袒露无疑。

云横低下头吻在她耳边,声音低哑,“往后还长,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,你只管待在我身边什么都无需去想,任何事情都由我来操心。”

沈晚夕点了点头,终于启唇一笑。

正月二十当晚,花枝的肚子开始一阵阵地痛,钟大通当即去请了稳婆,钟家忙忙碌碌一整夜,终于在夜里丑时听到了娃娃的啼哭。